,一起塞进了心里。
第二天,爹借了邻居家的毛驴车送我去县城。
娘和招弟站在村口送我。
娘的眼圈红红的,不停地往我怀里塞煮熟的鸡蛋。
驴车慢慢启动,越走越远。
我回头望去,娘和招弟的身影越来越小,她们身后,是低矮破败的村庄,是我们家那栋歪歪斜斜、屋顶上还盖着破塑料布的土房子。
风吹过来,我好像又闻到了那熟悉的,混合着泥土、牲口粪便和贫穷的味道。
招弟追着驴车跑了好远,一边跑一边哭喊:“哥——放假早点回来啊——哥——”我的眼泪,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我不知道,这一走,我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。
我更不知道,那栋带给我无尽恐惧和屈辱的土坯房,我再也没有回去住过。
很多年以后,我大学毕业,留在了省城工作,娶妻生子,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——不是土坯房,是宽敞明亮的商品房。
我把爹娘和已经嫁人的招弟一家都接到了城里。
爹娘第一次走进我那一百多平米的新家时,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
娘摸着光滑的地板,看着雪白的墙壁,眼泪止不住地流:“好……真好……狗剩,你出息了,娘这辈子没白活……”爹还是话不多,但他那天喝了很多酒,一遍遍地说:“值了,这辈子值了。”
我们很少再提起老家的那栋土房子。
我知道,那不仅是我的噩梦,也是爹娘心里的一道伤疤。
后来听村里人说,我们搬走后没几年,那栋老房子就在又一个雨季里彻底塌了,最后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,渐渐被荒草淹没。
可奇怪的是,房子虽然没了,它留给我的阴影却从未真正散去。
尤其是在寂静的深夜,如果外面恰好刮风下雨……现在,我躺在软和的席梦思上,听着空调嗡嗡的响动。
媳妇在旁边睡得正香,儿子在隔壁屋打着小呼噜。
可我还是会突然惊醒,耳朵里嗡嗡响着二十年前那声“咔嚓”。
有时候半夜下雨,我总得爬起来,挨个屋检查窗户关严实没有。
媳妇笑话我神经质,说咱家钢筋混凝土的楼板,塌不了。
是啊,塌不了。
可有些东西,塌了就是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