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顾砚修负了我,我自然要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,到底是不是如我猜想中的那样,天生就是凉的。
“护城河里的食人鲳,怕是许久没尝过人心的滋味了。”
“孤拭目以待。”
顾砚辰爽朗一笑,笑声惊动树上的落鸟,却始终没人进来查看。
太子对燕王府的掌控,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。
顾砚修到底该拿什么和他斗?
只怕此时,他还沉浸在大业将成的美梦中吧。
距离子母蛊发作,还有最后一天。
顾砚修拖着病体,无比亢奋地闯进我的房间,“栀荷姐,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!”
仅一天的时间,顾砚修便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气一般。
属于武将的高大身躯快速瘪下去,仿佛经不起一点风吹。
从燕王府一路闯进皇宫,一路上畅通无阻。
顾砚修坐在马车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,努力想要说服我,证明他当初布下的棋局到底有多么精妙。
我知道他是在妄图挣得我的认可,以此减少他内心的愧疚。
我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,他是在向我道歉。
但这一切,早就不是我说原谅就能停下来的了。
如同多年前,我被派到顾砚修身边做暗桩时一样,我没有说不的权力。
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丝滑,顾砚修还来不及从拿到传国玉玺的大喜中平静下来,便被太子的人从龙椅上逼下。
太子一向言而有信,他没过多为难顾砚修,只是让人把他和苏卿月一同关进了冷宫,留给我处置。
站在冷宫那扇熟悉的大门外,我清楚地听到了顾砚修在歇斯底里的怒吼。
他不信自己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失败。
更不想相信,苏卿月从始至终都是丞相和太子设下的一个局。
她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,而是当初我自伤叛主后,太子深谋远虑,培养的一枚棋子。
而这枚棋子,从一开始,便是一枚弃子。
即使早就知道太子从小心思深沉,但面对这一环接一环的算计时,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,浑身冰凉。
在我五年前背主的那一刻起,他就将我们所有人算计了进去。
京中那些关于苗疆蛊术的传言从何而来,这蛊术秘法又是因何到了顾砚修手上……我早已时日无多,不想细探这深不可测的浑水之下,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。
“栀荷姐,你告诉我,一切都是假的,我没有输!
我怎么可能会输呢哈哈哈哈!”
“我有丞相的鼎力相助,还有兵符在手,我怎么可能会输呢?
都是假的!
假的!!”
笼子里,顾砚修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,早已失去了燕王矜贵自持的气度。
刚让其得偿所愿,自以为机关算尽,到头来,却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。
杀人诛心,不外如此。
我静静地陪着顾砚修坐到月明星稀,他终于安静下来,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