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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返1977: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前文+后续

冰川火鸟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讲台上,身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监考老师严肃地说道:“本场考试结束,请同学们放下手中的笔,准备交卷。”刷刷刷答题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有几个同学发出一阵阵叹息声。两名监考老师行动迅速,走过来收了同学们的考卷后方才允许大家离开。高远神色轻松,站起身后看着周边的几个同学。他发现这几位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丧,有个同学还在打听身边那位:“你考得怎么样啊?”那位同学蔫头耷拉脑的说道:“糊了,考糊了。两眼一抹黑,我是真不会啊。你呢?”“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那些题目,我认识它,它不认识我。一门政治考下来,信心全无。”“好好复习一年,准备明年再考吧。”“也只能如此了,今年还是太仓促。”这就放弃了?不参加后面的考试了?听了两人的交谈,高远觉得这二位意志不坚定,心理...

主角:高远高跃民   更新:2025-04-02 13:5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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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高远高跃民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重返1977: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前文+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冰川火鸟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讲台上,身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监考老师严肃地说道:“本场考试结束,请同学们放下手中的笔,准备交卷。”刷刷刷答题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有几个同学发出一阵阵叹息声。两名监考老师行动迅速,走过来收了同学们的考卷后方才允许大家离开。高远神色轻松,站起身后看着周边的几个同学。他发现这几位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丧,有个同学还在打听身边那位:“你考得怎么样啊?”那位同学蔫头耷拉脑的说道:“糊了,考糊了。两眼一抹黑,我是真不会啊。你呢?”“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那些题目,我认识它,它不认识我。一门政治考下来,信心全无。”“好好复习一年,准备明年再考吧。”“也只能如此了,今年还是太仓促。”这就放弃了?不参加后面的考试了?听了两人的交谈,高远觉得这二位意志不坚定,心理...

《重返1977: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前文+后续》精彩片段

讲台上,身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监考老师严肃地说道:“本场考试结束,请同学们放下手中的笔,准备交卷。”
刷刷刷答题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有几个同学发出一阵阵叹息声。
两名监考老师行动迅速,走过来收了同学们的考卷后方才允许大家离开。
高远神色轻松,站起身后看着周边的几个同学。
他发现这几位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丧,有个同学还在打听身边那位:“你考得怎么样啊?”
那位同学蔫头耷拉脑的说道:“糊了,考糊了。两眼一抹黑,我是真不会啊。你呢?”
“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,那些题目,我认识它,它不认识我。一门政治考下来,信心全无。”
“好好复习一年,准备明年再考吧。”
“也只能如此了,今年还是太仓促。”
这就放弃了?不参加后面的考试了?
听了两人的交谈,高远觉得这二位意志不坚定,心理素质也太差劲了。
快走到学校门口时,他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冰凉,扭头一瞧,发现乔珊正冷冷地瞪视着他,双眸中迸射出来的愤恨目光丝毫不加掩饰。
实话说,高远能理解乔珊为什么对自己怀有这么大的敌意。
这姑娘非常高傲,自己对她表白,对她而言是一种羞辱。
在她眼里,自己就是只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,家庭败落了,自己也不上进,从大院子弟变成了胡同串子,跟她这种家世优越,父母都是高级干部的官员子女相比,简直天差地别。
在她的潜意识里,多看自己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怜悯。
况且开考前自己说的那番话也确实有点杀人诛心了。
高远当然知道乔珊没有拿自己的家庭变故说事的意思,但重生归来后,高远的思想发生了巨大转变。
这姑娘漂亮归漂亮,但太盛气凌人了。
如果说之前的高远还是个颜狗,现在的他,绝对不会再以貌取人了。
不是所有的漂亮姑娘都有一副菩萨心肠。
高远毫不客气地回瞪着她,尖锐的目光让乔珊娇躯一颤。
她咬着红唇,一颗芳心犹如坠入谷底,冰冷一片。
一个不解悄然浮上了姑娘的心头,短短几天时间,从热情的告白到冷漠的相待,是什么原因让高远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呢?
乔珊想不通。
高远收回目光,不想再跟乔珊产生任何交集了,这姑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,闻着香,拿着却扎手。
自己没那个享受的命。
加快步伐走出校门,高远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链子锁,踢下支架刚想蹁上车回家,一抬头,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慢慢前行。
“小姑!”高远推着二八大杠快步穿过马路。
听到高远的喊声,高跃然停住脚步转过身,见他已经追了上来,先是愕然了一下,接着脸都红了。
“小远,你也来......参加高考啊?”高跃然不好意思地问道。
她也很漂亮,穿一件红白条纹的棉袄,搭配一条军绿色裤子,这裤子明显是改良过的,裤腿没那么肥大,还挺修身,双脚上蹬着双布棉鞋。
一米六八的个子,梳着麻花辫,瓜子脸,眉毛黑且长,一双杏核眼,鼻梁骨高挺,唇红齿白。
高跃民兄妹四个,高跃然是最小的妹妹,就比高远大十岁。
高远听父亲提起过,要说他们这代人谁最受宠,小姑当属第一。
因为老高家阳盛阴衰,再加上奶奶生小姑那年已经四十好几了,对这个老生的闺女不是一般的疼爱。
让人惋惜的是,在小姑十一岁那年,在门头沟煤矿工作的爷爷因为矿难被埋在了井下,没两年,奶奶也驾鹤西去了。
小姑是在两个哥哥的拉扯下长大的,比小姑大两岁的小叔也是。
“嘿嘿......我是应届毕业生啊小姑,我肯定要来参加高考的,我没想到,您居然也来参加考试了。”
在高远的记忆中,小姑是老三届,放下书本很多年了,上辈子她也参加过恢复后的第一届高考,貌似没考上。
高跃然的脸更红了,打他一下后没好气儿地说道:“你能来参加,小姑就不能来参加了?你这孩子这话说得有点欠揍啊。”
挨了一下,高远一点都不生气,反倒觉得久违的亲情在心间萦绕,他仍旧嬉皮笑脸地说道:“误会了不是,我可没有嘲笑您的意思。
这种现象太正常了,我今儿就见识到很多奇景儿,考生们不仅年龄差距巨大,一个考场里,还出现了很多兄弟、姐妹、夫妻,甚至师生、叔侄同考的情况。
高考毕竟中断11年了,一经恢复,不论哪一届的学生,都不愿意错过这个通过高考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。”
高跃然边走边说:“这话对,不出意外,本届高考,应该是我国教育史上规模最大,竞争最为激烈的一场考试。对了小远,你发挥得怎么样啊?”
高远比画了个OK的手势,胸有成竹道:“那是相当不错。”
高跃然神色一黯,叹声气后说道:“小姑就不成了,八道题目做出来六道,还不知道答案正不正确,估计很难考上大学了。”
高远忙安慰道:“已经考完就别想那么多了,认真准备下一场考试吧。上车,跟我回家吃饭。”
他蹁腿上了自行车,单脚杵地,等高跃然坐上后座,开始猛蹬。
高远盘算好了,到家后就给小姑突击复习一下,把自己做过一遍的,变换了题型的史地卷子让小姑再做一遍。
晚上再出两套数学和语文题,怎么着也能起到个临阵磨枪的作用吧。
高远很清楚小姑的脾气,她是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,连参加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二哥二嫂,也就是高远的父母提起过。
说好听一点,这叫自尊心强,说句不中听的,她就是太好面子了,性格太固执。
一路飞快地骑行,车链子都快磨出火星子来了。
高远和高跃然到家时,老妈张雪梅刚把饭做好了端上桌。
见小姑子跟儿子一起过来了,张雪梅笑呵呵拉着高跃然的手,问道:“你们姑侄俩咋碰到一起去了?”
“二嫂,我也参加高考了,跟小远在一个考点,上午考完后碰到一块儿了。”高跃然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张雪梅微微一愣,接着笑了:“挺好的挺好的,有这个机会就别错过。赶紧着,你们俩洗手吃饭吧,吃完饭休息一会儿,准备下午的考试。
还有啊,考试期间跃然就在家里住吧,别回你那纺织厂宿舍了,你们姑侄俩现在都得集中精力应付考试,这一天三顿饭,我给你们做,你就别自己回去开火了,不够麻烦的。”
高跃然反握住张雪梅的手,笑嘻嘻说道:“那我就不跟二嫂客气了哈。”
“不跟二嫂客气就对了,赶紧去洗手,咱们开饭。”
“好嘞。”
高远和小姑去院里洗了手,回来坐下开吃。
母亲炒了道白菜帮,一盘土豆丝,为了给高远增加营养,又特意炒了四个鸡蛋。
冬天的京城,老百姓家里最常见的就是白菜、萝卜和土豆,绿叶蔬菜不说没有,从南方用车皮运过来的还是有几样的,但只会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出售,平头百姓想吃口绿叶蔬菜,那真是难上加难。
高远因此联想到,高考结束后倒是可以搞一搞大棚种植,那玩意儿没啥技术难度,就是操作起来不太容易。
首先,现如今还没有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,土地都是集体所有,个人想承包土地耕种,原则上是不被允许的。
所以说,这个想法不切实际,只能暂时放弃。
高远拿起一个白面馍馍来咬了一口,满足地呲出一口大白牙。
这年头,能吃上细粮就很心满意足了。
大多数家庭还都是白面和棒子面掺着吃,高远家也不例外。
家庭成员每人每月都是有定量的,粗粮多少,细粮多少,凭粮本去粮站购买。
一直到1993年,国家才取消了城镇居民口粮的定量计划供应。
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,放在高跃然咬了一口的馒头上,说道:“小姑你多吃点,瞧你都瘦成啥模样了,我看着都心疼。”
高跃然又把鸡蛋夹回给他,笑着说道:“你吃,姑吃啥都不长肉,就这体质。”
看着姑侄二人你谦我让的,张雪梅笑了:“好了,一盘子鸡蛋至于么,你俩一人半盘,吃不完不行。”
姑侄俩都笑了起来,一顿午饭吃得精神愉悦。
吃过饭后,高远把小姑拉到三抽桌前坐下,挑选出他做过的一份史地模拟卷,用橡皮把答案擦了去,让小姑重新做一遍。
高跃然不解地望着高远,问道:“有必要吗?”
“当然有必要了,赶紧做完,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懂不懂?”高远之所以拿出这份卷子来,是因为卷子上的题目是他为了加强记忆特意挑选出来的,小姑只要掌握了这些知识点,下午的考试对她来说就没有太大问题了。
见侄子郑重其事的样子,高跃然笑了,也知道小远是为自己好,拿起铅笔开始埋头做题。
一个小时后,一张试卷被她填满了答案。
高远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针对几道答错的题目又给小姑讲了一遍。
直到小姑弄懂了才结束这次突击教学。
下午不到一点钟,姑侄俩出发去五中。
一点半钟,史地考试正式开始。
高远没搭理坐在前面的乔珊,全神贯注解答着试题,用时60分钟顺利通关,认真检查了几遍后,他有点无聊,决定提前半小时交卷。
在监考老师和诸位同学错愕的目光中,高远大步流星走出考场。
还在答题的乔珊望着高远挺拔的背影,嘴角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,嘀咕道:“我就知道你是个绣花枕头,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,就这态度也能考上大学的话,那只能说明你简直太天真了。”

“啪!”
皮带破空的声音让高远浑身一颤。
后腰火辣辣地疼,他抬头望去,父亲高跃民举着皮带的手在发抖,脸涨得通红:“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心里才痛快了?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点数么?
你大伯至今还在牛棚里写检查,你爹我就是个臭老九,想要恢复教师身份还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,你妈还在乡下当赤脚医生。
四年了,你姐下乡插队整整四年了,想要回城遥遥无期!
你呢?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一件,今儿去同学家里刷个夜,明儿去马路边上拍个婆子,小小年纪不学好,抽烟喝酒骚扰女同学你倒是学了个一门灵,你混到哪天算一站?
能不能让我省点心?
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,大半夜的你跑到人家乔珊家里去想干嘛?脸都被你丢尽了!”
看着父亲气急败坏,对自己大失所望的样子,高远首先确定了一件事情,他重生了。
这个场景他很熟悉,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,久久无法忘记的一幕,那么的鲜活。
这是1977年的深冬,昨天晚上他又一夜没回,偷了家里的粮票换了两盒烟两瓶酒跟同学张大龙潇洒了一回。
酒精上头,二半夜里跑到漂亮女同学乔珊家窗户前对姑娘表达爱意,把姑娘吓坏了,嗷一嗓子惊动了姑娘的父母,他被乔珊的父亲和哥哥抓住,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。
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,要不是看在两家人还算熟悉的份儿上把他放了,乔珊的父亲当场就要报警,治他一个流氓罪。
心虚了一天的高远也知道这件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,早晚得回来面对。
一咬牙一跺脚,把心一横,他回了家。
果不其然,乔珊的父母刚从家里告完状离开,他刚踏进房门,父亲的腰带就抽了过来。
重生在这个时间点上,还真是......
“爸......”端详着暴怒的老爸,高远的喉头像堵了一团棉絮一般,眼眶也发红了,百般滋味涌上心头。
他发现,父亲的中山装第三个扣子松了线头,袖口的毛边已经磨得发亮,那双写板书的修长手指,现在攥着皮带暴起青筋。
记忆里,那个总把衣服熨烫得笔挺的大学老师,不知何时已两鬓斑白,法令纹深得能夹住粉笔。
高远直挺挺地跪了下去,膝盖硌得生疼,却不挪动分毫。
他眼含热泪声音颤抖:“爸,我错了,打我一顿能让您消气的话,您打吧。”
犹记得,上辈子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特别恶劣。
面对父亲的怒火,自己死不悔改不说,还梗着脖子对父亲说了一堆“少年慕艾、爱情无罪、恋爱自由”之类的混账话,把父亲气得心绞痛住进了医院,人差点就没抢救回来。
病情虽说控制住了,父亲却也就此落下了病根,在高远30岁那年,父亲突发心梗,撒手人寰。
无数个夜里,高远都偷偷看到母亲捧着父亲的遗像潸然泪下。
自那以后,姐姐也把自己当成了仇人,上辈子老死不相往来。
更让高远后悔不迭的是,父亲住院后他并没有吸取教训,反而把父亲之所以病重入院都是因为乔家人告自己黑状引发的,这让他愤怒,愤怒的结果是他更变本加厉地骚扰乔珊。
最后导致已经考上大学的乔珊不堪其扰选择退学,后又远走海外求学。
乔珊的父亲乔远南盛怒之下对高远出手了,无论高远在哪个单位工作,乔远南都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高远下绊儿,导致他一辈子碌碌无为。
蹉跎半生,仍孑然一身。
回首前世的悲惨境遇,高远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来一下子,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,自作孽不可活。
自己堪称是自作孽的典范了。
十七岁少年单薄的身板裹着六十岁残躯重生的战栗。
这一刻,高远攥紧了拳头,暗暗发誓: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重来一回的机会,那就抡圆了活一把吧。
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,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,亦不能再跟乔珊纠缠不清了,更得改善和姐姐的关系。
听了高远的话后,高跃民突然哑了嗓子,怔怔地看着他,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似的。
“小远你......真的知错了?不是糊弄你爸玩儿?”半晌后,高跃民颤声问道。
高远抬起头望着父亲,诚恳地说道:“爸,我真的知道错了,就像您说的,我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,不该撒酒疯去乔珊家里瞎胡闹。
您放心,回头我就去乔家向长辈们和乔珊同学道歉。
还有,我也不该偷家里的粮票换酒喝,咱家现在这么困难,因为我的任性导致家里断了粮,我罪过太大了。”
高跃民向前走了两步,俯身抓住高远的肩膀,叹息一声后说道:“倒也没到断粮的地步,不过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并且愿意改正错误,就还是个好孩子。
起来吧,地上凉,快起来吧。”
高远站了起来,先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,他从炉子边拿了个马扎在父亲面前坐好,准备聆听教诲。
煤油灯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。
看着儿子帅气的面庞,高跃民还是对他突然的性格转变心有疑虑,于是进一步试探道:“那么,爸问你,你想好接下来要干嘛了吗?是招工参加工作,还是......”
墙上的老挂钟此时敲响了。
高远猛然惊觉,他目光灼灼望着老爸,坚定地说道:“爸,我是这么想的,就算我通过了招工考试参加了工作,还是摆脱不了‘黑五类崽子’、‘臭老九余孽’这类称呼。
想要改变命运,只有一个途径,就是参加高考。”
“你要参加高考?!”高跃民简直难以置信。
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,京城学子们的开考时间被确定为12月10号——11号。
而今天,是12月1号。
高跃民觉得,虽说高远是应届毕业生,但读高中这两年,他的成绩一塌糊涂,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,简直是异想天开。
但高远不这么认为,他说道:“不仅我要参加高考,我待会儿也要给姐写封信,动员她也参加高考,虽说复习的时间紧了些,但我有信心考个好成绩。”
他有句话压在了心底:我知道京城今年的高考题目,考个好成绩手拿把掐,这就是重生者最大的作弊器。

看着这条个头不小的鲢鱼,高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。
他蓦地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儿,忘记带水桶了。
这玩意儿往哪儿放啊?
虽说后海距离新开路胡同不算太远,从这里进入羊房胡同,经过小石碑胡同,走地安门东大街,460米后直行进入东单北大街,向西不远就是新开路胡同。
但步行来回也要小两个小时,还不够费劲的。
失误了。
高远一脑门儿,真不想再回去拿水桶装鱼。
四下里张望一下,他发现大冷天的,冬钓的人没几个,这也借不到水桶啊。
不远处倒是有几个顽主穿着厚实的衣服在冰面上滑行。
昨天晚上老爸还嘱咐自己,离这些人远一点。
四九城的顽主,把玩儿当成正经事来干,得会玩儿,得玩儿出花来,还得玩儿的兢兢业业。
这帮人以偷鸡摸狗、惹是生非为主业,茬架、茬琴、拍婆子为第二产业,他们是大京城里最游手好闲的一帮人。
虽然说顽主和家庭出身没有必然的关系,但纨绔子弟更容易进化成顽主。
因为玩儿,也是需要金钱作为支撑的。
京城里最著名的顽主毫无疑问是小混蛋。
小混蛋的故事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,在今后四十年里,他的传说一直以各种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。
高跃民让高远离这些人远一点,就是担心刚学好的儿子跟这帮人接触上后又学坏了。
但高远不这么想,不务正业的顽主们未必都是不学无术的。
比如说眼下这条鱼没地方放,这就需要顽主们帮点忙了。
高远计上心来,把竹竿从鱼嘴里穿进去,抗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挪动着步子。
走到顽主们身边时,他数了数人头,三男一女四个人。
男子大多20出头的样子,姑娘也差不多岁数,长得不赖,用老BJ话说,是个尖果儿。
尖果儿就是漂亮的女青年的意思。
反之,长残了的女青年叫涩果儿。
顽主们出来玩儿,带个漂亮姑娘那是标配,否则你就没面子。
高远故意放慢了脚步,上身摆动的幅度刻意加大了些,使得挂在竹竿上还没死透的白鲢打起了摆子。
啪啪抽打大衣的白鲢成功吸引了尖果儿的目光。
“咦,你们快看,好大一条鱼啊。”尖果儿停止了滑行,抓住身边一男青年的胳膊大声说道。
三个男青年也看过来,其中一人说道:“嚯!是不小,哥们儿你等等。”
上钩了。
高远心中欢喜,脸上却装成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,停住脚步扭过头来,惶恐地问道:“大哥,您有事儿吗?”
四人滑行过来。
刚喊他那位有点自来熟,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说道:“你怕什么?我们又不咬人。”
他这话引得其他三位哄堂大笑。
高远嘿嘿一笑,一副腼腆的样子,挠着头说道:“没怕,三位大哥一看就是有痔青年,肯定干不出抢我鱼的勾当来,我没啥好害怕的。”
他心说,你咬人我还真不怕,大不了茬一架就完了,我怕你咬我的鱼,三抢一我可抢不过你们。
“哟呵,哥儿几个听到没有,这是拿话堵我们嘴呢。”这个瘦高个一看就是个领头的,他冲另两位眨眨眼。
那二位哥们儿也跟着起哄架秧子:“小伙子很机灵啊,还知道给我们打预防针。”
“我跟你说哥们儿,别把顽主当流氓,你丫没经历过我们经历的残酷,也就不会拥有我们拥有的激情。”
这话也太绕了。
不过高远还是听明白了,不出意外,包括这个尖果儿在内,四人都是大院子弟。
因为高远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同类人才有的熟悉气息。
“这位大哥,这点您真说错了,我也是大院儿出身,父辈现如今还在接受组织审查。”高远说着,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来。
几位一听,互相对视一眼。
打头的那位再看向高远,目光就变得深邃起来: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李红军,胖子是顾磊,他身边那位叫方建设,这婆子叫肖卫红。
小兄弟怎么称呼?哪个大院儿的?”
“李哥好,顾哥、方哥、卫红姐你们好,我叫高远,学院路钢铁学院的,不过我大伯住在三号院,我小时候在大伯家住过两年。”
人帅嘴甜的高远很快赢得了四人的好感。
听完他的介绍,李红军立马笑了起来:“自己人啊,高远你大伯莫非是高跃华?”
高远点点头,说道:“没错儿,我大伯就是高跃华。”
胖子顾磊一拍脑门儿,说道:“我说怎么看你小子有点眼熟呢,原来在一个院子里当过邻居,我爸叫顾海东,老头儿跟你大伯是五纵的老战友。
那啥,兄弟,高叔叔还没出来吗?”
好嘛,这一下子就从哥们儿变成兄弟了。
高远点点头,颓丧地说:“没呢,还在接受审查。”
方建设挪过来,拍拍高远的肩膀说道:“哥收回刚才那句话,你小子也经历过我们经历的残酷。大家都一个情况,父辈都还在遭受磨难,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尖果儿肖卫红乐观的展颜一笑,说道:“没错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李红军问高远道:“这大冷的天儿,你怎么跑这里钓鱼来了?”
终于拐回到正题上来了。
高远笑笑,自嘲道:“还不都是胃缺肉闹的,肚子里没油水,只能自个儿想办法解决,不然我也不会齁冷的天儿跑到这冰面上来钓鱼打牙祭。”
李红军拍了拍已经冻死的白鲢,笑道:“这年头儿,吃不饱是常态,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,不过像你似的,这么执着地给肚子里添油水的可不多见。
你小子可以啊,还挺有主意。
这条鱼不小,拿回家炖豆腐,够一家人美美吃一顿的了。”
高远眼见着他情不自禁地吞口水,心里乐得不行了,主动把竹竿从肩膀上放下来,将鱼递给他,说道:“要不是没带水桶,我原本还能多钓一些。
今儿跟几位哥哥姐姐遇上了,聊起来大家都是熟人,我也没准备啥见面礼,这条鱼红军哥别嫌弃,拿回去炖了吃吧。”
他这么一说,李红军反倒不好意思了,推让道:“不合适不合适,我原本打算问问你卖不卖的,你送给我,我怎么可能白拿你的东西?好意心领了,真当哥儿几个不是外人,高远你就收回去吧。”
顽主好面儿,这点高远心知肚明。
见他不肯收,其他三位虽然眼馋,却也都摆着手,一副坚辞不受的样子,高远说道:“要不这样吧,红军哥能搞到水桶或者脸盆不?如果能搞到的话,我还能钓不少呢,钓上来后哥儿几个分分咋样?”
方红军哈哈大笑道:“搞几个水桶脸盆还不是小菜一碟,我跟你说,我家老头子被打倒后,我们一家就被赶到这后海来住了,我家就在后海南沿,你等着,我这就骑车回家给你拿水桶拿脸盆。”
说着,他嗖地滑走了,那叫一个利索。
顾磊、方建设和肖卫红对高远钓鱼产生了兴趣,跟着他走回到冰窟窿边上。
就这么一会工夫,冰窟窿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。
高远拿起铲子将冰碴子捅碎,又一屁股拍在铲子上,从内衣兜里摸出塑料药瓶,拧开盖磕出一条蚯蚓来,放在掌心中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拍,蠕动着的蚯蚓立刻变得软趴趴了。
肖卫红瞪大了眼睛:“呀!一拍蚯蚓就软了?”
嗯?
高远看看她,嗯,穿着大衣也没遮盖住姑娘曲线玲珑的身材,他也是个坏种,眼珠儿一转笑嘻嘻说道:“嗯嗯,卫红姐你...”
“呸,你个贼小子,也不是块好饼。”肖卫红很聪明,居然听出了高远的潜台词。
“嗯嗯,小小年纪经验丰富,老实交代,你平日里祸害了多少婆子?”方建设哈哈大笑。
“建设大哥说得啥啊?什么婆子?我年轻,听不懂。”高远果断装傻充愣,往鱼钩上挂了蚯蚓,把鱼线顺到水里。
方建设和顾磊对视一眼,都露出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来。
这小子不老实啊,心眼儿挺多。
这时候,高远手上一沉,鱼线绷紧了。
他忙说道:“哟,上鱼了。”
顾磊和方建设盯住冰窟窿,连呼吸都放轻了,两脸期待的样子。
高远站起身,双手紧握着竹竿,让鱼儿在水底扑腾了一会儿,然后猛地提竿。
一条黑鱼跃出水面。
看着被甩到冰面上的黑鱼,方建设瞪大了眼睛:“这......怕不是得有五六斤重了吧。”
黑鱼在冰面上啪啪摔打着。
高远出溜过去附身捡起来掂掂分量,笑着说:“肯定超过六斤了。”

高远可不知道乔珊有那么多心理活动,知道了他也不在乎。
他遛遛达达出了校门,走到自行车旁,往后座上一坐,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。
二十分钟后,考试结束。
参加考试的同学们鱼贯而出,神情又是一个比一个丧,看得高远直乐呵。
他回忆起来,今年的录取率不足4.8%,全国参加高考的考生却有570万人之巨,录取比例为29∶1,竞争极为惨烈。
小姑出来了,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,打量着高远也有些意味深长。
“看样子考得不错啊。”高远从后座上下来,笑嘻嘻说道。
“小远,你是不是提前知道考题了?”见四下里人不多,高跃然低声问道。
考卷发下来后,她一看卷子上那些题目就震惊了,虽然题型有所变化,但换汤不换药,跟中午自己做过的那张试卷简直如出一辙。
这让她不得不怀疑,自家大侄提前知晓了考题。
这个......打死高远都不会承认的。
他故作惊恐状,也四下里瞅瞅,急慌慌说道:“小姑,这话可不能乱说啊,高考泄题,问题有多严重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。再说我前些天一直安分守己在家复习,连门都没出,上哪儿偷考题去?
我既没那个渠道也没那么大胆子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,高跃然也觉得自己猜忌得毫无道理了。
她也被高远这番话吓住了,是啊,考题泄露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,一旦被有关部门调查,全京城几十万考生就得重考。
想到这里,高跃然的脑门儿上沁出了一层冷汗,她忙说道:“小远,小姑说错话了,不该怀疑你的,你别介意啊。”
一手扶着车把,一手搂着小姑的肩膀,高远笑笑后说道:“咱们是一家人啊,我怎么会介意呢。实话跟您说吧,我之所以能押对题,主要是运气好的缘故,明天开考的数学、语文,或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。”
他也有点后悔了,史的这门联考试题,他押得太准了。
到家后可不能再把数学、语文两门考试题目全部泄露给小姑了,起码要故意错几道,只要帮着小姑考上大学,实现她的理想就行了。
这个把握高远还是有的。
见高跃然点头,高远蹁腿上了自行车,等小姑坐上后,他铆足了劲儿,一路雷鸣带闪电,向新开路胡同窜去。
看得旁边几个同学眼珠子都瞪圆了,你家自行车质量再好,也架不住你这么使劲蹬啊,我们看着都心疼。
姑侄俩到家时刚过四点钟,各家各户都还在上班,刘婶也缩在屋里没出来作妖,院子里阴森且静谧。
张雪梅正在厨房里忙活。
高远家这个厨房也是搬过来后私搭的,在南墙角,用砖头和油毡简单搭一个棚子,里面放一个蜂窝煤炉子,一个碗橱就满满当当。
厨房边上垫几块砖,砖上面盖一块木板,木板上整整齐齐码着蜂窝煤,蜂窝煤用塑料布遮盖起来,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家。
像刘向前、刘婶那样的窝囊户,蜂窝煤就随便放,一到下雨天,被雨水一淋,蜂窝煤立时成了一滩滩黑水,流得满院子都是。
高远停好车子,蹑手蹑脚摸进厨房,在老妈身后站定,大喊一声:“妈!”
“妈呀!臭小子你要吓死我啊。”张雪梅正在准备做晚饭,冷不丁被吓了一跳,扭头就给高远来了一下子。
老妈也才四十出头儿,身材苗条风韵犹存。
虽说在乡下当了几年赤脚医生,倒也没受多少磨难,反倒比整日辛苦劳动的父亲还要健康一些。
高远没心没肺地笑着,凑近了一瞧,问道:“今晚吃啥?”
张雪梅掀开蒸布,拿出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来,说:“给你们做炸酱面吃。”
高远俩眼珠子眯溜圆,好奇地问:“哪儿来的五花肉啊?”
他回来十多天了,别说肉了,肉末都没吃上一口。
这年头不是买不起肉,是根本买不着。父母的工资加一块儿也有八十多块钱,足够一家人生活的了。
但城市居民每人每月仅供应猪肉3两到半斤,一个月改善两次生活的家庭都算是奢侈的。
老妈手里这块肉就有半斤了,高远觉得很惊奇。
张雪梅低声解释道:“我今天下午出了趟门,在藏经阁胡同那边碰到了个乡下来的屠户,那屠户不敢声张,偷偷摸摸地卖肉,他见我手里拎着三斤大米,就提出来跟我交换。
我一瞧肉挺新鲜,也还划算,就跟他换了。”
现在的物价水平,富强粉两毛六一斤,标准粉一毛八,最好的小站米一毛八分五,次一级的粳米一毛六,猪肉七毛五,白菜才三分钱一斤。
高远不用问就知道,老妈是用粳米从屠户手里换来了半斤五花肉。
这买卖划算吗?
老妈说划算那就划算吧。
高远非常理解老妈的心思,老妈这时见自己用功读书,正在参加高考,想着法子给自己补充营养呢。
抱着老妈的肩膀,高远说道:“妈,费心了。”
儿子突然的转变让张雪梅还有点不适应,她扭头一笑,说道:“别煽情啊,搞得你妈我很不习惯,赶紧复习功课去,别在这里给我添乱。”
高远哎了一声,松开老妈,转身瞧见小姑正笑眯眯看着自己,他也有点害羞了,走过去,挽着小姑的胳膊,说:“走走走,我再给您找两套试卷做,您这学习基础太差了,得好好补一补啊。”
“臭小子,在你妈那儿没得到好脸,你就使劲折腾你姑是吧?”高跃然打他一下,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,又剜他一眼,被他拽进了屋。
高跃民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。
儿子高考,他也没请假,只是跟车间主任打了声招呼,晚去了一会儿。
今年的环境比前些年宽松了一些,风向也有所变化了。
高跃民听到了一点风声,上面流露出全面摘掉右派帽子的想法。
如果说这个政策能够得到落实,大哥就有盼头了。
他今天更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,学院的教务处长去首钢找到他,跟他透露说,准备准备,院里年前就会把你要回去,让你继续从事高数教学工作。
过完年,等这届大学生报到后,你就要再次走上讲台了。
这一消息让高跃民一整天都乐呵呵的。
连带着,车间主任对待他的态度都不似以往那般严厉,变得和蔼可亲起来。
一进门,高跃民就看见儿子和妹妹一人一把椅子,头碰头坐在桌前低声交流着什么。
他一愣,走过去问道:“跃然单位上不忙啊?”
高跃然一扭头,见二哥回来了,腼腆一笑,说道:“二哥,我参加高考请假了。”
高跃民又是一愣,接着也笑了起来:“好好好,有这个机会就别错过,说不定咱家今年能出三个大学生呢。”
“妥妥的。”高远接了一句。
“嚯,这么有信心啊。”高跃民划拉一把高远的头发,又说道:“先吃饭吧,吃晚饭再学。”
张雪梅挑开门帘,端着一晚香气扑鼻的炸酱走进来。
高跃民提鼻子一闻,乐了:“哟,今儿吃炸酱面啊,有口福了。”
张雪梅白他一眼,道:“沾你儿子和妹妹的光,让你也跟着开开荤。”
高跃民哈哈大笑:“对,沾光了,我去帮你端面条。”
他奔厨房,端回四碗面条来。
张雪梅也去厨房里端回来两个菜碟,一个炝拌土豆丝,一碟子白萝卜丝。
京城人吃炸酱面是很讲究的,夏天配黄瓜丝、胡萝卜丝、豆芽菜和青豆,冬天配芹菜段、水萝卜丝、鸡蛋皮丝和黄豆。
这年头儿家家困难,也就没那么多穷讲究了,能吃上口炸酱面,还有两个菜码你就知足吧。
高远绊着面,瞧老爸今天兴致挺高,隐约猜到了些什么,但还是问道:“爸,有啥好事发生吗?瞅您今儿挺高兴啊。”
高跃民吃一口面条,见老婆、妹妹也都望着自己,一笑,说道:“组织上给我恢复工作了,上午刚到单位上,学院教务处周主任就找到我说,让我准备准备,回学院工作。”
张雪梅喜上眉梢:“好事啊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。”
高跃然想了想后问道:“二哥,你回去工作,组织上是不是也该把收回去的房子还给你啊?”
“这个我还真没打听,不过应该会还的吧?”
“一定会还的,但也得老爸您主动去跟学院领导争取一下。”高远说道。
“小远这话说得没错,你得发挥主观能动性,多跑跑,你不提,领导肯定不会发善心,主动还给你的。”张雪梅也提醒了一句。
高跃民寻思寻思,下定了决心说:“等回学院报了到,我就跟院领导说说这件事情,争取尽快把房子要回来。”
............
昨天晚上,小姑是跟老妈一起睡的。
老爸被赶到了外间,跟高远睡了上下铺。
次日一早,寒风凛冽。
吃过早饭,张雪梅给高远拿了一顶棉帽子扣在他脑袋上。
高远很抗拒,这玩意儿太拉低他的颜值了,但也不能辜负了老妈的好意,他穿上军大衣,拉着同样被老妈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出了门。
上午九点钟,数学开考。
对高远来说,数学题太简单了,他依然如昨,做完后检查了几遍,确认答案大差不差后提前交卷。
下午一点半,最后一门语文考试正式开始。
语文的第一道考试题目就是命题作文——《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》。
高远对这道作文题印象非常深刻,他还记得,京城今年的高考状元刘学红写的这篇作文被《人民X报》刊登了。
刘学红根据亲身经历,描写了她作为一名普通知青,如何在广阔的农村大有作为。
报纸刊登这篇文章的时候,高考还没公布分数。
后来,这篇作文得了99分(实际分数乘以0.7),也相当于满分作文了。
刘学红因此名声大噪。

听完齐大爷的话,高跃然立马松开了手。
高远搓着发红的耳朵,愤愤不平道:“小姑您也太狠了,我好心好意给您送鱼来,一句表扬没得到不说,反而被您揪着耳朵骂了一顿,我图啥啊?脑袋有坑吧我?”
高跃然脸红似霞,揉着大侄儿的耳朵,心疼道:“远子,姑错了还不成,姑误会你了......都怪齐大爷,扯着虎皮当大旗。”
齐大爷不以为意,嘿嘿一笑,“丫头,回头来你大爷屋里,大爷给你烤白薯吃,权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。”
高跃然红着脸说道:“齐大爷,您别客气了,我得谢谢您,要不是您,我们车间主任肯定不会放我出来的,您也知道,厂里这段时间,生产任务特别重。
没有特殊情况,主任是不允许我们请假的。”
齐大爷摆摆手,没再说啥,他本就讨厌三车间的主任总是摆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做派来。
高远把网兜一亮,对小姑说道:“我真钓到鱼了,不老少呢,给您拿来一条黑鱼,七条鲫鱼,您好好补补身子。”
高跃然难为情地说道:“远子,小姑先谢谢你了。但是小姑忘记跟你说了,姑住的是集体宿舍呀,你把鱼送过来,姑也没地方做着吃。
要不这样吧,你拿回去炖了,小姑中午回家吃饭。”
得,忘记这茬了,白跑了一趟。
高远爽快地说道:“成啊,刚好我回去后得再炖一锅给我大伯送过去,干脆一起炖出来,等您回家吃现成的。”
高跃然说声好,细心地给侄子整理一下军大衣领子,竖起来,盖住耳朵,捂得严实一些,嘱咐道:“路上慢点走啊,看着点儿自行车。”
高远嘿嘿笑道:“放心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拎着网兜也走不快。等您回家吃饭啊。”
他用时二十分钟走回到新开路胡同家里。
然后麻利地收拾鱼。
八条鲫鱼熬汤,一条黑鱼垮炖。
蒸了一锅米饭,又炒了一个白菜帮,酸辣口的。
饭做好后,刚过十一点半钟。
他盛了碗米饭,又把鲫鱼汤、炖黑鱼和炒白菜帮分别装到三个铝制饭盒里,刚出门,小姑也到家了。
“小姑,鱼和菜都在锅里呢,我给大伯送饭去,您先吃,不用等我。”
“小远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高远想想,点点头,说道:“成,那就一起去吧,但是小姑,我得嘱咐你一句啊,见了大伯,您千万别激动,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要说。
您得知道,大伯正在关键时候,这时候家人哪句话说错了,对大伯来说就危险了。
您得克制自己的情绪,见了大伯,您多笑,多说些宽慰的话,千万不要增添大伯的思想负担,别让他为咱们担心。”
高跃然看着他,点头道:“小远你放心,我知道啥话能说,啥话不能说。”
两人拎着网兜出门,出了胡同,直奔市委党校而去。
高跃华说是住牛棚,其实没那么惨。
市委党校,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中被改造成了五七干校。
它坐落在西城区车公庄大街。
高远姑侄俩乘公交车过来,在戒备森严的门卫处接受了严格的检查,说明了要探访的人员,所带物品全被翻出来看了一遍,这是怕里面夹带不该有的东西,然后报上姓名登了记才获准入内。
这年头,不论是黑五类分子,还是被打成右派的老革命,他们虽然都被隔离审查了,但每周还是能见到亲人一次的。
高远和小姑被工作人员带到一间小屋门前。
这小屋门口站着两名看守的战士,一左一右笔直地站立着。
屋里还有一名战士,这是预防被看守人想不开,寻短见自杀的。
高远见怪不怪,也不搭理两名战士,推开门走进去。
高跃华端坐在书桌后面,正在书写着材料。
听到门响,他毫无波澜,充耳不闻,仍旧埋头于稿纸间奋笔疾书。
屋里倒是很暖和,炉子里的蜂窝煤燃烧,发出噼啪的响声。
高远从后面看大伯,发现大伯的腰没有弯,他披着一件黑色毛料大衣,腰杆笔挺。
大伯仍旧维持着他那倔强的自尊。
看得高远鼻头一酸。
他见小姑也红了眼眶,连忙拉她袖子一下,低声嘱咐道:“可不能哭啊,七七四十九拜都过来了,不差这一哆嗦了。”
高跃然点点头,低头抹了把眼泪。
高远慢悠悠踱到高跃华身后,大喊一声:“伯!”
高跃华手中的钢笔嘡啷就掉在了稿纸上,他扭过头来,见是这小子,五步开外还站着自己小妹,推推老花镜,板着脸说道:“浑蛋玩意儿,我心脏病差点儿被你吓出来。
多大个人了,还这么不着调。
小妹,快来,来让大哥好好看看。”
高跃然快步走过来,紧紧握住高跃华的手,动情道:“大哥,还好吧?”
高跃华笑着说:“好,好得很!我瞧你这精气神也不错啊,工作不累吧?坐下聊坐下聊,你俩都别傻站着了。”
那小战士挺有眼力见,主动从桌子前面绕出来,将靠墙的一米二小窗让了出来,伸手请二人落座。
高远打量一眼这间屋子,陈设很简单,一桌、一椅、一张床,除此之外别无他物。
雪白的墙面上贴着标语。
坦白从宽抗拒从严、深挖反动思想根源,以积极严肃的态度向组织坦白一切什么的。
还有高跃华自己写的汇报材料,也被贴了整整一面墙。
高远没着急坐下,他走到床边,看着面黄肌瘦的大伯,把网兜放在桌子上,取出铝盒打开,轻声说道:“大伯,鱼是我炖的,菜是我炒的,都还热乎着,您赶紧吃一口吧。”
高跃然拿了双筷子用热水冲了冲,递给大哥。
高跃华接过来,看看高远,拉开椅子坐下后笑着说:“你小子出息了,都学会做饭了。”
他凑近饭盒闻了闻,又夹了点鱼肉送进嘴里,称赞道:“嗯,味道相当不错。”
高远把饭盒往他跟前推了推,“爱吃您就多吃点,都是给您带的,您全部消灭掉,就是对我手艺最大的认可了。”
高跃华又笑了,他把米饭端起来,浇上点鱼汤,又夹了条鲫鱼放进饭盒里,边吃边问道:“然然,工作忙不忙?”
高跃然这才在床沿边坐下,向大哥汇报道:“最近这段时间生产任务还是比较重的,倒也累不着。对了大哥,我和小远,还有远在北大荒的小雅都参加了今年的高考。”
高跃华闻言放下了筷子,“哦?好事儿啊这是,这么说,咱老高家今年能出两个大学生了?”
高远闻弦歌而知雅意,立马不乐意了,“大伯您这是看不起谁呢?合着就没把我算在里面是吧?”
高跃华精神状态不错,撇着嘴说道:“就你那稀烂的成绩,参加高考也是个凑数的,我信你能考上大学,都不如相信夜猫子晚上不会叫。”
高跃然笑得腰都弯下去了。
高远眼珠儿一转,说道:“大伯,要不要打个赌啊。”
“嘿!将我军是吧?我还真就不信了,你说吧,赌什么?”
“我要是考上大学了,您把您那件将校呢大衣赏给我呗。”
“哈哈哈哈......你小子惦记很久了吧?成,只要你能考上大学,大伯就把我那件将校呢大衣送你了。但你考不上呢?怎么说?”
“等您解放了,想吃啥侄子给您做啥,连做一个月,成不?”
高跃华笑呵呵说道:“就这么办吧。”
他知道侄子是在宽他的心。
解放?
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哟。
高远往前凑了凑,低声说道:“大伯,您别灰心,您是三八年的老革命,从参军起就没脱离过队伍,说您有问题,纯属瞎扯淡,说您是叛徒,纯粹是瞎胡闹。
我相信,您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会搞清楚的,您要相信组织......”
话刚说到一半,站在旁边的小战士咳嗽了一声,提醒道:“小高,说话注意分寸啊。”
高远冲他点点头,礼貌地笑了笑,识趣地闭口不言了。
高跃华有点吃惊了,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调皮捣蛋的侄子竟然会有这番见解,“小远,大伯都快不认识你了,咱爷儿俩上次见面是一个月以前吧?
你这段时间变化有点大啊。”
高远心说,我要是跟您说,我来自于40多年后,您敢相信吗?
高跃然看出了高远的窘迫,她笑着说道:“大哥,小远这段时间表现得确实很好,像是变了个人似的,我二哥、二嫂也说过,这小子,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。”
“长大了好啊,长大了好!我们高家的男子汉,就应该顶天立地,应该承担起男子汉应有的责任来。”说完,高跃华的情绪有些低落了。
高远清楚,大伯这是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堂哥了。
关于堂哥,高远还真没办法说些什么。
虽然在他看来,那家伙就是个人渣,但他怎么说都是大伯唯一的儿子,自己再厌恶他,也不能当着大伯的面说三道四的。
他转了个话题道:“大伯,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,我爸已经接到学院的通知,马上就要恢复工作了。”
听了高远的话,高跃华满怀欣慰道:“天大的好事情,咱们一家人,总会熬出头的。小远,代大伯转告你爸,恢复工作后要一心扑在事业上,兢兢业业、任劳任怨地把教学工作做好,多给国家培养一些优秀人才。”
高远点头说道:“我记下了,大伯放心,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。”
这时候,小士兵又提醒道:“二位,会见时间到了,请离开吧。”
高远和小姑站了起来,他对大伯说道:“饭盒就留在这儿吧,下次我过来再拿回去。您多吃点啊,吃饱了才有力气写材料。”
高跃华也站起身,拍拍侄子的胳膊,笑着说:“你小子不用替大伯担心,大伯体壮如牛,这点风波打不倒你大伯。”
高跃然姑侄俩依依不舍地向高跃华辞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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