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白胡子抖得像风里的枯草:“陛...陛下,这妇人家的地本就贫瘠...”我没让他说完,夺过丈量用的麻绳就往田埂走。
三月的太阳晒得人发昏,等量完最后一块地,我靴底沾的泥巴重得像灌了铅。
张骞家的两千亩良田整整齐齐像豆腐块,可旁边农户的地七零八落,有块三角形的薄田夹在两片竹林中间,连牛车都转不过身。
我抓起把土攥在手心,沙砾硌得掌心生疼:“这就是你按《周礼》分的井田?”
老头扑通跪在地上,额头把刚插的秧苗压折了一片。
回宫的路上,马车颠得我胃里翻腾。
帘子外飘来股焦糊味,掀开一看,几个农妇正在烧地契。
火堆旁的老汉咧嘴笑出一口黄牙:“这下可好啦,皇帝老爷把田都收回去重分!”
我心里刚泛起点欣慰,就听见他下一句:“就是不知道新地契啥时候发?
总不能让我家六口人啃竹简吧?”
车轱辘碾过块石头,我后脑勺重重磕在厢板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
三个月后,南阳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把我砸醒了。
竹简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晕开,还是能看清“刘縯聚众抗法”几个字。
我攥着简牍冲到殿外,春雷在头顶炸响,雨点子砸在脸上生疼。
王邑跪在雨里劝我:“陛下,那刘縯是汉室宗亲,不如...”我抓起案上的砚台就砸过去,墨汁混着雨水在他官服上漫开:“汉室?
现在是我新朝的天下!
调三千羽林军,把刘家老宅给我围了!”
后来才知道,刘縯那个十五岁的弟弟刘秀翻墙跑了。
围剿的士兵从他家地窖搜出二十车粮食,麻袋上还印着官仓的朱砂戳。
最可恨的是他们祠堂供着幅帛画,画里我穿着冕服被条青蛇缠住脖子——那蛇的眼睛竟用金粉点了瞳仁!
我把画扔进火盆的时候,火苗窜得比人还高,热浪扑在脸上像挨了一耳光。
钱币的事更让人憋屈。
那天我在铸币坊盯着工匠浇铸新钱,铜水在模子里滋滋作响。
掌管财政的孙建弓着腰解说:“陛下请看,这‘大泉五十’比五铢钱重三倍,定能遏制私铸。”
我摸着滚烫的铜钱边缘,恍惚看见市集上百姓争相兑换的场景。
可没过半月,东市就出了乱子。
卖炊饼的老王头攥着把新钱蹲在宫门外哭,侍卫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