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后,我的病痛痊愈,与狄之正式签署和离书。
那时,他瘦削了许多,面色愈发阴郁。
在我离去前,他告诉我:“明日会有一个消息,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。”
我驻足回首,看见他泛红的眼圈,微笑回应:“不必了。”
然而,直到第二天,我随秦安一同前往屏州,才听到了那个消息。
朝廷将与西域和亲,西域送来一名质子,朝廷则派出一位公主出嫁。
当朝陛下子嗣众多,却选择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十七公主去和亲。
公主的陪嫁滕妾中,中宫传令选定了梅英。
我回到屏州后,梅英随公主一同出嫁。
据说梅英的母亲几乎哭瞎了眼,但皇命难违。
我本以为离家千里,成为异国他乡的妾室,是对梅英的严厉惩罚。
然而,公主嫁到西域仅三个月,边境便爆发战乱,西域王将公主和梅英杀死祭旗,引发了朝廷与西域的战争。
屏州作为边塞,成为战乱的首批受害者。
秦安亲自向朝廷请缨,作为守城将军,开始与西域作战。
我问他为何如此坚决,秦安回答:“这是我们的国土,也是我们的家乡。
我绝不会让他们遭受西域铁蹄的践踏。”
春去秋来,战火连绵一年。
在秦安率领队伍突袭西域却音讯全无的两个多月后,屏州城岌岌可危。
我与秦安的副将日以继夜地在城门抵御敌军,眼前尽是火与血,身心疲惫不堪。
城门下,西域士兵一次次撞击着城门。
我的双手已磨出鲜血,但城门仍摇摇欲坠。
此时,红珏在我身后问道:“姑娘,我们是不是真的要……”她是与其他女眷一同救治伤兵的。
城内百姓大多已撤退,我们能守城的只有我们。
我嗓子沙哑,正此时,一支军队遥遥而来。
红珏惊喜地认出了领军者:“是将军?
那旗帜是将军的!”
狄之,他率援军抵达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对副将下令:“援军来了,开城门迎敌!”
城门缓缓打开,我看到了骑马而来的狄之。
他比从前更加瘦削,神情冷峻。
在人潮涌动中,我勒紧马缰,箭术愈发精准。
狄之带来的人比西域敌军多出一倍,横扫千军,仅半个多时辰,西域士兵便死伤殆尽。
“梅宛——!”
狄之用尽全力喊道。
箭破空而来,与此同时,马嘶鸣声响起。
就在那一瞬间,狄之挡在我面前。
箭簇擦过他的脸颊,烧起一片水泡。
但更严重的是他背上的箭伤。
他的唇边涌出血迹,却对我笑了笑:“这回,算作是我赎罪。”
我愣住,这时有人高声喊道:“西域王族头颅在此,西域王庭已灭,速速退兵!”
一员骑着白马的将领出现,身着暗紫衣裳,头戴白银发冠。
他的长枪上插着西域王的人头,身后队伍中,每个人手上的长枪都插着男女老少的头颅。
原本死伤惨重的西域残兵丧失了士气,纷纷丢下武器投降。
“秦安……是秦安!”
我惊喜地望向那个方向。
“来人,把将军带回城内治疗。”
我忙叫了人来,然后转身奔向秦安。
他消失了一个多月,此时出现让我惊喜不已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他从马上下来,将西域王的头颅随手交给身后的人,用力在衣摆上擦了擦手,然后敞开怀抱,脸上带着笑:“梅宛,让我好好抱抱。”
我这时才放松下来,紧紧地抱住了秦安。
但他没有动作,反而一直看着我身后。
我意识到什么,转过身,只见狄之被人搀扶着,面如金纸,神情落寞。
秦安没有说话,收敛起脸上的笑容,向狄之行了个礼。
狄之突然自嘲一笑,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,然后一步一步走进城内。